正文卷 第21章 这官场有点复杂
此时远处一座楼阁的屋檐上站着两人。
一个面目刚毅的男子,神目如电;一个紫衣少女,古灵精怪。
二人身姿绰绰,不染浮尘;街上行人过往,却无人注意到他们。
那紫衣少女捂着鼻子,嫌怨道:“咦,真恶心!好像都闻到味了!”
刚毅汉子轻声一笑,道:“古师妹,可看清了是何人所为?”
古姓少女嘟了嘴,道:“管他是谁呢!这圆球老儿以下作手段谋财害人,应有此报,反倒省得我们俩亲自动手!只是没想到那人竟然从那个地方下手,恐怕也不是什么好鸟!”
刚毅汉子反而一脸严肃,说道:“那人能够不着痕迹,从最隐晦的地方下手,我自问也没有这等手段。此人怕是隐世的高人,修为境界恐怕不在我之下;也或者是未出世的绝世天才。”
古姓少女的神色这才认真了几分。可不消片刻,又一副嬉皮笑脸地道:“管他呢!做完这趟修行任务,我们也好早早赶去与大师姐她们汇合。”
翌日,街头上多了一对爷孙,是一个素衣少女和一个瞎眼的江湖郎中。
……
这几日,寒非虔心在铁匠铺内铸造。
每日晌午,莫铁匠的老糟糠莫容氏都会送来饭食,好不热情,寒非也不好拒绝。
可连续三天,那饭食顿顿有鱼有肉,寒非要送些银钱给莫铁匠添酒,老婆子却是死活不肯要,弄得寒非反而不知如何应付这人情。
莫铁匠原有一个儿子,入了行伍,却死在边关战场。如今见到寒非这么个小俊生,又会打铁,自然就多了几分热情。
寒非知道原委后,也是有些哭笑不得。
这莫容氏虽然样貌老些,其实年纪也不算太大,尚未绝经;莫铁匠年近五旬,虽不说年富力强,身体却也健朗,只要寒非开副汤剂让二人稍作调理,还是有望老来得子的。
“十年怕草索”的寒非自然不愿意干这种节外生枝的事情。
但这一日,莫容氏见寒非身上的布衣裳破旧,送来了两身衣服,说是原先她那苦命儿子留下的,身量相当,正好送与他穿。
寒非拗不过,只好收了,心中却是好一阵意难平。
想小寒非早年父丧母病,孤苦零落,也是亏得岩村村民照拂,才多活了些年月。
这些许恩情,刻在他幼小的心里,却是抹不掉的。
两日后,莫铁匠因为泡了几日药浴,顿感身体通泰,精神抖擞,非要请寒非吃顿好酒,寒非便趁他不注意时,在那酒葫芦里暗暗丢了一枚培元丹进去。
至于后事到底如何,还看二人造化吧。
寒非突然想到,修仙界是否也有人如他这般,行走于凡俗世界之中,或为历练或为积善,默不做声,暗暗为人间世人奉送福祉?
按照寒非的心性,要真对诸多人间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,却是办不到。
非刻意为之,更无心去做圣母,但行走世间,总得摸着良心,否则修仙的真意何存呢?
寒非如是想。
时间飞快,眨眼又过了半月,寒非已铸好了自己的“飞行法器”套件。
避开人群,简单试验了一番,总体还算得体,比起御剑飞行更灵活便利,身形转换也利索许多。想来以后有了更好的材料,可以按此方法做个升级和改进,比如刻录上阵法,再进行铭文镀银。
另外寒非还做了一把攀岩专用的虎爪钩,并设计了简单的机括。有了此物,万一在岩崖上中途力竭,也能暂停小歇,恢复气力。
莫铁匠见到寒非打造的物件后,也是十分惊奇,便问这些物件的作用。
“山中一些地段颇为险峻,行走艰难,这只虎爪可方便翻越;另一套物件,则是护身之用。”寒非如此解释道。
莫铁匠掂量了一下,两件器物加起来,也有二十来斤。看寒非瘦削的身板,似乎也不甚精壮,倒好一阵心疼。
半晌,开口道:“我看你这娃娃,既有这等本事,何苦进山谋那苦差事?不如随我在镇上落户,这铺子你也可以暂用,营生个两三年,有了本钱,也到了成家的岁数,讨一房媳妇过日子是正紧。”
弄得寒非哭笑不得,也不知如何回他,只好讪讪地笑着。
“我听说最近外面有些不太平,今年雨少,干旱严重,各地都在闹灾。本来秋收在即,应是粮价最低的时候,可是最近的粮价却是一涨再涨。你还是先别着急想回山的事情了,在镇上,有一门手艺,比什么都强……”
莫铁匠还在劝说着。
寒非也只能含笑应和。
这铁铺的炉子还熔炼不了寒铁精和赤铜,寒非想要改制赤铜剑的想法也只能落空。
在镇上又置办了些东西,如今攀岩的用具算是齐全了。
寒非见精铁还有剩余,便打算用来打一个平底铁锅。有这玩意,回头在山里煎个肉排啥的,也是极好的。
可这铁锅还未成型,便没来由冲进来几个兵丁,将铺里的一应铁器都收了,铁料也是半分不剩,其缘由是:“前线战事吃紧,一应精铁器械由都尉府暂借!”
有个执笔的文书还在那煞有其事地登记造册,搞得好像这“暂借”的物件真会归还似的。
本来也是小事,寒非本着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”的原则,也不计较。反正攀岩的物件已齐,也该返回岩村取回灵犀藤了。
可那位领头兵士却愣愣地盯了寒非半晌,问道:“是你在这铸器?”
寒非答道:“是。”
领头兵士道:“那你也直接跟我走吧,前线武库告急,正在征募铸器的匠人。我已接了上峰的命令,征募的榜文随后便到!”
寒非心中郁闷,早早离去便了,非得要打什么破铁锅,却撞上这么个事故。
要说寒非在此界有什么家国情怀,那彻底是没有的。
虽然无甚接触,但光凭刘家惨案,官府仅仅发了通缉榜文敷衍,而山匪帮子竟然在地方昌盛不绝,就足令他对荀国寒心。
莫铁匠见状,赶忙摸出一块银币,塞在那领头兵士手里,说道:“军爷,我家儿子可是为国捐躯了的,如今家里就这么个娃儿,怎么还要征召?”
那领头的却也还客气,把银子推回莫铁匠手里,说道:“军令难违啊!我们也是依令办事。若非你是士家,且受了伤无法执锤,恐怕连你也免不了。”
莫铁匠一脸愁容,却无可奈何。
可赶来的莫容氏一听寒非要被带走,当时就不干了,一屁股坐在地上哭闹了起来。
“不能去,死都不能去!我那可怜的娃儿去时才十五岁,回来时连副完整的身躯都没有!白发人送黑发人哇!如今又要带走一个,让我这老婆子怎么活呀……”
这一哭,顿时便引来了路人围观。
兵士个个面色铁青。
一位靠近莫容氏的兵士见她开始撒泼打滚,当即上去“啪”地扇了一耳光,骂道:“哪来的泼妇!这是王国法令,岂容你撒泼顽抗!”
似乎一巴掌不过瘾,抬手又要抡打。却觉眼前有身影一晃,抬起的手臂被人铁钳般拿住,动弹不得。
是寒非出手了。
“还敢反抗!”
那兵士勃然大怒,另一只手便要拔刀。可那刀却死死卡住在鞘里,硬抽了两下,分毫未动。
领头的见状一个飞扑,一脚便将那兵士踹翻,骂道:“混账东西,还想动刀!别以为你是马都尉的人就可以横行无忌,在这镇上还轮不到你乱来!”
那兵士挨了一脚,一脸愤懑,却不敢再言语。
寒非面色一抽,想这官场也真有点复杂。更没想到,莫容氏对他的竟是这般情感,怕是已将他当作半个儿子看了!
当即说道:“既然榜文未发,你们又无手令,今天我自然不能跟你们走。等颁了征召令,我自会前去都尉府报到。”
莫铁匠欲言又止。
领头的看了一眼寒非,半晌才点点头说道:“也好。到时候你先到府衙寻我,我再领你去都尉府处。”
说罢,领了众兵士离去。
那位被踹翻的兵士临了还回头意味深长地望了寒非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