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慎也是赶了巧，听得外面喧闹，出来看时便撞了个正着，欲盖弥彰地用袖子遮了一下脸，倒像是自己先被臊着了：“则钧和阿念感情这么好，为兄看着也艳羡的很。”

顾栩念急匆匆地从楚肃臂弯里跳下来，结果没站稳，又被楚肃搂着带了一把才站住了。

“当心，”楚肃看着她的眼神尽是温情，而后一拱手，冲着楚慎恶人先告状，“方才臣弟见楚映又调皮来着，是时候请个先生教习了。”

他们兄弟二人在楚映这个年纪早就开始启蒙了，教导武艺的师父严的很，楚肃总是每天搞的一身淤青，苦不堪言。

和他们一比，楚映有些清闲过头了。

他说的其实在理，可其中公报私仇的意思也相当明显——省得楚映再得了空纠缠着顾栩念。

顾栩念撇撇嘴，没拆穿他。

楚慎但笑不语，转向顾栩念：“阿念怎么说？”

“要我说，楚映还能玩两年，可小皇子的确是得启蒙了，”顾栩念说，“再过两年他有了皇弟皇妹，玩心就收不住了。”

她上面只有个比她大了八岁的哥哥，很早就随军去边关吃沙子了，就这样还领着她玩了几年，要不顾栩念也不会爬树翻墙样样精通，落下个不甚端庄的名声。

不过顾栩念不在乎，谁辱她家门就把人打的再也不敢乱嚼舌头，反正丞相夫妇不迫她改变，嫡亲的丞相大公子也没少替妹妹打架。

可惜顾崇熙现在也是镇守一方的大将，几年都没回过京。

“就算没有皇弟皇妹，只要念儿一进宫，楚映的玩心也收不住！”楚肃急忙帮腔，坚决不能让楚映闲着，没准再过两天他就能跑到谦王府里去找顾栩念玩！

要是路上磕了碰了，这责任谁都担不起。

“阿念不打算生一个给楚映做伴儿？”看他俩一唱一和的对别人家孩子这么上心，楚慎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。

虽然顾栩念年纪小，可后宫里的妃子比她还小时就入宫的也比比皆是，要是一直没有子嗣，往后楼月盈总得骑到她头上。

“先不急，念儿还小，怕她吃不了生产的苦，”楚肃道，“我且不着急，皇兄就别操这份心了。”

这话说的是真心实意，一来他比顾栩念要年长四岁，心智也要比同龄人成熟一些，看顾栩念还觉得是个小孩子，就想宠着她让她再玩几年。

二来他虽然是想让顾栩念生几个小王爷小郡主，可也的确不着急让她带孩子，又怕她受不了疼，还是得等她年纪再大些。

至于楼月盈……她倒是想生，可楚肃又不乐意了。

这样也好，要是自己的小孩缠着顾栩念，那他上哪儿说理去？

顾栩念愣愣地看着他，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嘴甜了起来。

楚慎莫名觉得自己被塞了一份糖糕卡在喉咙里，噎的直翻白眼还咽不下去——他比楚肃成家早，也有数位妃嫔，可被楚肃这么一说，竟隐约有些孤家寡人的失落。

楚肃是打心底里喜欢顾栩念啊，可坏就坏在他当时求的那纸圣旨，他硬要遮遮掩掩的不肯坦白，顾栩念又如何相信他是真心？

他直到现在都不肯明说，就算把心剖出来，怕是顾栩念都不肯信。

甚至还要觉得他是逢场作戏，连那份温柔也是掺了假的。

“让则钧说出这种肉麻话，皇兄可称意了？”顾栩念笑吟吟地把话题岔过去了，“待会儿开了饭，可得罚酒。”

她的视线和楚肃对上了，便凑近他的耳边，小声道：“这种话也好当众说出来，不害臊。”

“字字是我心中所想，”楚肃也悄声说，见她实在是可爱，存心逗她一句，“夫人可是害羞了？”

顾栩念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：“害羞倒是其次，我欢喜的很。”

他们说话间，乳娘也给小皇子喂完了饭，正站在门口探着头往里看，顾栩念一回头看见他，便冲他招了招手。

楚映雀跃地进门来给楚慎请安，又看了看旁边冷着脸的楚肃，开口含糊不清地叫道：“肃肃。”

就算当着楚慎的面，他也还是叫不出“皇叔”这两个字，加上他被楚肃的冷脸唬的一愣，更是险些咬了舌头。

楚肃十分冤枉，他并不是刻意要摆一张冷脸，只是他不说不动的时候天生就是这张脸——正因如此，先帝才会给他以“肃”字命名。

楚肃乐了：“还是不会叫我？”

楚映鼓着腮，铆足了劲往他小腿上踢了一脚，仰起头耀武扬威地看着他。

还没等楚肃有所反应，顾栩念就把小皇子揽了过来，皱眉道：“怎么能随便打人？”

楚映虽然好动了些，但向来很听她的话，低着头听她教训。

楚慎也不帮腔，饶有兴趣地看她帮自己教育儿子。

“去给皇叔道歉。”顾栩念的态度虽然不强硬，但楚映却听进去了，走到楚肃面前，怯生生道：“肃肃对不起。”

放弃纠正他发音的楚肃摆摆手，算是接受了他的歉意。

楚慎示意乳娘将楚映带下去，温和道：“阿念倒是会教，我还没见阿映这么听谁的，就算晚容说他几句，他也是口服心不服。”

“调皮不是大事，可这不由分说就打人，长大了怎么得了，”顾栩念笑了笑，“他再横都有我压着呢，可不是得听我的。”

楚肃冷不丁道：“皇兄自己怎么不教。”

楚慎眨眨眼：“我也想教，晚容不许，她说男孩子就该有些脾气。”

“光有脾气还不成，得像肃肃这样……”她意识到自己叫错了，急忙改口，“则钧压得住脾气，反而深不可测。”

“肃肃。”楚慎将这称呼重复了一遍。

“哈哈哈哈——”他笑了几声意识到有些不合时宜，立刻肃容绷住了，可没过一会儿又重新笑开了，突如其来，猝不及防，“噗哈哈哈哈！”

楚肃：“……”有这么好笑吗。

声嘶力竭地笑了半天，御膳恰好也端了上来，楚慎还记着顾栩念方才说的，老老实实自罚三杯。

顾栩念也顺手给自己斟了杯酒放在一边，看着三份餐具诧异道：“皇兄莫非未卜先知我们要来蹭饭？”

“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，荣远便白在我身边伺候了，”楚慎热情招呼道，“比不了则钧重金给你请的厨子，凑合着垫垫肚子吧。”

“皇兄谦虚了，宫里御厨的手艺自然——”她话没说完就被楚肃两手并用地抱住了。

楚肃身上沾着淡淡的酒香，下巴垫在她的肩窝里，还蹭了两下。

暖乎乎的让人忍不住想抚摸一下。

“则钧？”顾栩念摸够了，轻轻推了推他。

楚肃含混地应了一声，顾栩念一扭头，楚慎急忙撇清关系：“可不是我让他喝的！”

想来是楚肃拿错了杯子，把她那杯酒给喝了。

顾栩念好气又好笑，拍拍他的脸：“则钧醒醒，回家再睡。”

楚肃满眼迷蒙，好在步伐很稳，与清醒时别无二致——他此时正处于一个极听话的状态，被顾栩念牵到哪里就跟到哪里。

好在他平时严于律己滴酒不沾，否则这副模样流传出去可不得了。

被塞上马车后他便抱着顾栩念不撒手，又蹭又摸揩足了油水，被他撒了一路娇的念王妃涵养极好，竟然没有把他掀下车去。

本想把楚肃带到主宅就算，可楚肃现在这状态只知道跟着顾栩念走，只得一路带回别院。

素馨开门时吓了一跳，顾栩念身上挂着个人，没空作答，把楚肃带进屋，指着床铺道：“你今晚就先睡这里，我去和素馨挤挤。”

她话音刚落，楚肃便抱着她一起倒在了床上，又在她肩窝里蹭了蹭，死活不肯松手。

顾栩念没脾气了，就这么被他抱着睡了一宿。

听着他的呼吸声竟会感到莫名的安心，一夜无梦。

***

楚肃醒来时顾栩念还睡着，见她在自己怀里蜷着的乖巧模样，情不自禁便偷偷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。

顾栩念只觉得脸上有些痒，遂抬手摸了一下，眼睛还是闭着的。

楚肃觉得她的反应很是有趣，半支起身子又换了个地方，蜻蜓点水般吻了上去。

顾栩念暂时还不想醒来，闭着眼又是摸了一下。

就在他想要故技重施的时候，顾栩念突然睁开了眼。

两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，顾栩念打了个呵欠，似是打算再睡个回笼觉，翻了个身，一头撞在了楚肃的小臂上。

楚肃臂弯一软，又怕压了顾栩念，便往旁边避了一下，于是胳膊肘在床板上狠狠地一杵，正磕在麻筋上，“咚”的一声。

这一下顾栩念却是清醒了，眼睁睁地看着原先准备起床上朝的谦王殿下重又倒回了床上，顺手还把她捞进怀里箍了起来。

她一介闲人赖个床是家常便饭，楚肃可没有睡回笼觉的先例。

“你昨日错拿了我的杯子，还记得吧。”顾栩念问。

楚肃点头，他见楚映缠着顾栩念，内心很是愤愤，饶是平时如何严谨也出了纰漏。

“现在可醒酒了？”顾栩念再次确认。

楚肃如实答道：“醒了。”

“那便该去上朝了，”顾栩念看看天色，发自内心地担忧道，“万一误了早朝，皇兄可会对你网开一面？”

楚肃：“……”此情此景，怎么看都该有几分温存才对吧？

怎么被顾栩念这一掺和，旖旎的气氛就全被打了个烟消云散，忒煞风景。

楚肃未敢明说，只得泄愤似的在她耳垂上轻咬了一下。

“这算惩罚。”他披衣而起，正色道。

耳垂的触感又酥又麻，顾栩念一个激灵，一时也忘了作出反应。

楚肃穿好了朝服，弯下腰又在她唇上吻了一下，一触即走：“这是喜欢。”

顾栩念自床上一跃而起，楚肃莫名向后退了一步。

“过来。”顾栩念冲他抬了抬下巴。

这命令他不敢不从，直到顾栩念亲手替他整理了朝服衣领还在惊疑不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