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是认真的，逛到念儿满意为止。”楚肃的眼神也深邃起来，深的令人甘心沉溺其中。

顾栩念看了他很久很久，直到楚肃几乎被她看的有些害羞了，她才伸出手挑了一下楚肃的下巴，漫不经心道：“嘴还挺甜的嘛。”

这神态动作怎么看怎么像个纨绔子弟，楚肃陡然警觉——他可没有这样的言传身教，那么顾栩念是跟谁学的？

顾栩念的手又移了上去，摸了摸楚肃的脸，忍不住多摸了几下，自言自语道：“哎，手感甚好，则钧这皮肤可是家传？”

“你摸完我还不够还想摸皇兄？”楚肃又惊又怒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。

想来楚慎也不会介意，不过这怎么看都是大不敬吧？

楚肃正打算严肃地和她谈一谈，顺便如果真的有那个让顾栩念有样学样的纨绔子弟，他也不介意揪出来碎尸万段。

“哦，你这么说的我突然想试试了，”顾栩念收回手，在自己脸上蹭了蹭，狡辩道，“我死后墓碑上也是要写楚顾氏的，我也算是你们家的。”

楚肃一愣，顾栩念突然站起来，把脸凑了过去：“不信你摸摸看啊？”

楚肃无言以对，他早已不再是小孩子，但在有关顾栩念的事上，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毫无长进，连还嘴都不利索。

顾栩念还保持着那个动作，是真的要让楚肃摸摸她的脸。

她褪了狐裘穿的也不臃肿，却没见她喊冷，领口处微微下垂着，露出的一小片肌肤白皙细腻，像是上好的羊脂玉，楚肃才看了片刻就觉得口干舌燥，喉结动了动，有些仓促地移开了视线。

这下轮到顾栩念不解了，她绕到楚肃身边，疑惑地看着他。

楚肃只好抬手在她脸上摸了摸，茫然地交了差。

“无师自通咯，没有人教我，”顾栩念回到座位上，理直气壮，“则钧刚才是不是想问这个？”

若说有人教，那大概是拜她手腕负伤期间看的话本所赐，真要追究责任，恐怕得去找编话本的那些人兴师问罪才成。

楚肃面上不动，心里却拍着胸口说好险好险，刚才差点就要兴师问罪了。

他才松了一口气，顾栩念又撑着下巴看他：“那现在轮到你告诉我了，皇兄的脸也这么好摸吗？”

楚肃一下子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，仪态全无地咳嗽起来，直咳的两眼含泪还停不下来。

一边咳还一边指着顾栩念，就差没说她始乱终弃了。

顾栩念一直观察着他的神态，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，手上体贴地拍着他的后背，还不忘继续补刀：“没摸过是吧，那我下次替你代劳一下……干嘛？”

楚肃突然起身抓住了她的手，然后按到了自己脸上。

既然看出了她是存心捉弄，那他总得象征性地还击一下不是？

“不许肖想皇兄。”他把声音压得很低，充满了蛊惑力，灌进耳朵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心上，令人悸动不已。

顾栩念顺势在他脸上捏了一把，并未理会。

这下楚肃没辙了，他也知顾栩念不至于当真去找楚慎验证一下，最多去捏捏手感更好还绝不反抗的皇侄儿。

可是别说是楚映，就算是顾栩念去摸素馨他都不高兴。

顾栩念一招得手，见好就收：“不闹了不闹了，万一惹得你恼了怕是要把我扔下楼去。”

“怎么会，我疼夫人还来不及，”等到小魔王收了神通，楚肃终于咬牙切齿地找回了场子，拦腰抱起了顾栩念，“抱都抱不够，怎么舍得扔下去。”

说到最后三个字时他舌尖发力，发音咬的一字一顿，顾栩念原本是低头听着，听到这里却忍不住抬头去看他：“你这当真是舍不得？我怎么看你这就要把我扔下去？”

“那重来，”楚肃从善如流，语气突然柔和了下来，“我这辈子都不会扔下你。”

话音刚落那胖胖的酒楼老板就吭哧吭哧地跑上来，身后跟着平端餐盘的小二。看到他们不禁一愣，随即拿袖子遮住了脸，心说幸亏自己有先见之明，没让旁人打扰了这两位贵人的雅兴。

顾栩念从楚肃怀里跳下来，二人俱是神态自若，酒楼老板哪敢多叨扰，放下餐盘便迅速转身——非礼勿视，非礼勿听。

顾栩念盯着桌上的菜品，轻声说道：“那你可要活的比我久一点。”

楚肃一愣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顾栩念说的是什么事。

可是生死由命，这种事谁能说的准呢。

“既然则钧想看元夕烟火，我礼尚往来，陪你便是，”顾栩念垂眸一笑，自行揭过了，“上房吧。”

上房？

楚肃正在困惑，顾栩念已然动身沿着墙角的梯子往天窗外面爬。

她尚且要借助梯子，楚肃却不讲究，仗着身高优势攀住天窗的边缘，轻轻松松就翻了出去，还顺手拉了顾栩念一把。

顾栩念气鼓鼓的戳他的侧腰：“则钧仗着这身行头方便，就扔下我不管了。”

她不畏高，可毕竟是女儿家，裙装总是稍嫌繁复的，若是让她穿男装，徒手爬个高也不成问题。

“别闹，当心掉下去。”楚肃紧紧地拉着她，生怕她摔下去。

顾栩念将下巴搁在膝盖上，神情天真乖巧，显得比实际年龄小了几岁。楚肃和她并肩坐着，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。

第一朵烟火在空中炸开的时候顾栩念的眼瞳也被点亮了，楚肃的心思便不在天幕上了——她的眼瞳清澈能映世间万物，但此刻在楚肃看来，除她之外，万物失色。

鬼迷心窍般，楚肃凑近她耳边说了句什么。

却被震耳欲聋的爆鸣声掩盖了过去。

又一簇烟火升上了天幕，流火四溢，坠落地面时竟还不熄灭。

楚肃微微皱眉，情况不对，普通的烟火不会有这种威力，只有军用的火药才会有。

他们离得远，却也能看见远处火光冲天，怕是那些离得近的人要遭了殃。

他猛地站起身来，顾栩念拽住了他：“出事了对不对？”

“念儿你先回家去，我去现场帮衬一下，”楚肃拍了拍她的手，安抚道，“这时候巡城金吾和御林军也该到了，他们我还指挥的动。”

“我要和你一起去！”顾栩念却不肯听他的，“你又要把我扔下了！”

她不是在耍性子，只是单纯想和楚肃一起分担点什么，别说只是几点流火，哪怕是刀山火海她也会跟着去的。

“听话。”楚肃耐着性子哄。他不想让顾栩念跟着原因有二，一是事发突然现场太乱，他担心人挤人的伤着顾栩念，二来则是他不想让顾栩念看到这两拨人不睦。

御林军里都是些被家里塞进来吃军功的世家子弟，说白了就是穿着军服混日子的草包，里面说不定还有小时候被顾栩念欺负过的，和出身贫寒的巡城金吾本来就互相看不起，就是真有需要一起出勤的任务也总得闹到大打出手才肯罢休。

两方不和由来已久，各自的统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可要是顾栩念见着了，她自己动手帮忙打架还是小事，就怕她哪天嘴不严告到楚慎那里去。

楚慎倒是早就有意整顿，可真整顿起来却也不是易事，还是得从长计议。

“我跟着你，不会惹事的！”顾栩念急了，跳上楚肃的背耍赖，“那我说我怕黑，不敢自己回家，可不可以？”

这可是在屋顶上，多亏楚肃下盘还算稳，却仍被她吓出了一身冷汗，急忙去托她的两条腿：“那我先送你回去。”

他一直盯着会场那边，火势是控制住了，但他还是得去看一眼，图个心安。

“那好吧，我听话，”顾栩念扁扁嘴，知道没得商量了，于是拍拍他的后背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，“我回家就是啦。”

她还分得清轻重缓急，既然楚肃不肯带她，那她也不好硬缠着耽搁时间。

楚肃愣了一下，还当自己是听错了，不知她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。

“那我先回去，则钧你也小心点。”顾栩念盯着他看了一会儿，乖乖地沿着梯子爬下去了。

她真的出门往谦王府的方向走了，这条路她已经很熟了，一个人在街上走着，倒也没觉得太害怕。

既然她答应了，那就一定不会反悔，顾栩念从来都是说到做到，说回家就真的是回家，这一点还是无需怀疑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