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文卷 第78章 印北其拾叁(3)
这是楚肃第一次带顾栩念出远门,总觉得没准备充分。
最后顾栩念拍板决定,轻装简行——都说了是打仗,又不是游山玩水,带的那么全乎也太过分了。
于是楚肃只好把他装进顾栩念包裹里的换洗衣裳又一件件拿出来,想了想又塞进去些肉干之类的零嘴。
这次顾栩念没反对,想着路上还能分给方弘方毅他们。
此次出征,楚肃从承北营调了人,再点了一部玄甲军随行,加上方弘方毅,其余的都留守京城。
顾栩念这时候才知道,玄甲军里还要细分,方弘方毅所属的是“玄甲一营”中的“一部”,楚肃带出来的这一部则是“二营四部”。
说来玄甲军的编制特殊,既是楚肃的护府家卫,不受军部直接管辖,同时又是有军籍的,算是一支秘密的军队。
全天下都听说过玄甲军的名号,却没有多少人知道底细。
有这样一个说法,玄甲军可能是任何人。因为他们轮值时从不卸下面甲,因此除了玄甲军自己和楚肃,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样子。
就连楚慎都不知道玄甲军究竟有多少人,也从来没有问过。
反正他也不怕楚肃拥兵自重,且不说他这弟弟忠心耿耿,就算楚肃真有不臣之心,只凭一个顾栩念就能给他压下来。
天没亮时五千人的大军就浩浩荡荡地等着检阅,楚慎批了一宿折子,几乎是才要睡下就得出来送行,好容易才忍住了没呵欠连天。
顾栩念站在楚肃旁边,显然也是一脸睡眠不足,等到干了誓师酒,才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。
楚肃端着那碗酒,心情很是复杂。
这种情况下他喝也不是,不喝也不是,一个劲地给那没眼色的亲哥哥使眼色,心说这一碗干下去,他还能上路了吗?
可惜楚慎不仅没眼色,还困的眼皮子直打架,压根没管他那拼命眨眼的弟弟。
甚至脑子还有些转不过弯来,心说楚肃这是在磨蹭什么。
还是顾栩念反应过来,接过楚肃的碗一口喝了,及时地解了围。
她灌酒就像喝白水一样,两大碗下去还面不改色。
随后她揪住楚肃的领子,强迫他低下头来,抿唇踮起脚快速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,没什么酒气,只有少女的香气瞬间包围了楚肃。
她生的还算娇小,此时又是站在最前面,完全被楚肃的甲胄挡住了,除了高台上的楚慎没有人能看到他们在做什么。
顾栩念看了一眼楚慎,转回头来面无表情:“这就算你喝过酒了。”
楚慎这才反应过来,心说还好有顾栩念在,要不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。
大约是那两碗酒的作用,上了路顾栩念便不困了,一路和方毅有说有笑,还让他把肉干分给弟兄们。
于是玄甲军一人领到了一条肉干,整齐地开始吃东西。
后来肉干不够剩下的人分了,方毅便骑着马往队伍后方跑,反正当兵的也不太讲究,一人一口,愣是几千人分完了一袋子。
最后方毅拎着个空布袋跑回来,笑嘻嘻的:“念念,幸不辱命!”
气的楚肃一鞭子抽在他马屁股上,可惜战马训练有素,只是长嘶一声,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动作。
“嘿,多大人了还这么小孩子脾气!”方毅做了个鬼脸。
楚肃又扬起马鞭,方毅一缩头,自觉地跑了。
顾栩念乐滋滋地看起了热闹。
晚上扎营时顾栩念也跑去帮忙,夜里风有些凉,楚肃二话不说就把她捉回了帐里。
顾栩念还不乐意:“我又不会添乱,帮忙而已!”
“大晚上的在外面闲逛,小心被狼叼了去!”楚肃吓唬她。
“你以为我几岁啊,”顾栩念乐了,“这不是骗小孩子的话吗?”
楚肃绕到她背后,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,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:“可你就是小孩子呀,在我眼里一直都长不大。”
“没记错的话则钧只大我四岁,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,”顾栩念扳着指头说,“我爹都总说我是大姑娘了,不好再像以前那样野了。”
顾栩念吐吐舌头:“虽然我也没听他的。”
楚肃温言道:“长不大不好吗?我就希望念儿一直不长大,一直都是那个让全京城纨绔子弟闻风丧胆的小魔王。”
以前顾栩念打抱不平,挨了打的纨绔们最爱叫嚣的便是她以后嫁不出去。每次听见他们这么说,倒是楚肃的反应更大,顾栩念则完全没当回事儿。
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要嫁给官家子弟,却也从来没考虑过他们,压根就懒的搭理。
如今小魔王也嫁出去了,还是照样看不上他们。
顾栩念本来安静听着,这时候却回头瞪他:“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?”
“一直不长大怕是要累死我爹娘了,”顾栩念想了想,“还有我哥,只顾着宠我了,什么时候才能给我讨个嫂子回来。”
楚肃咬着牙,感觉火气噌噌往上涨,心说有空也得给这大舅哥说个媒才好。
“再说了,则钧都说我让人闻风丧胆,怎么不见你怕我?”顾栩念说,“看来我对你还是太好了,都没怎么欺负过你。”
楚肃在她脸颊上轻轻咬了一口,却没舍得用力:“才没有,念儿可没少欺负我。”
“虽然念儿任性又爱欺负人,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,都已经宠着你这么多年了,以后也只好继续喜欢你了。”楚肃松开手,一副认命的模样。
“酸的牙都倒了,真受不了,”顾栩念笑的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,朝着楚肃的手背就是一口,得意洋洋道,“还敢咬我。”
楚肃倒抽凉气,顾栩念松了口,只听他甩着手道:“有没有硌着你?”
“都说了牙都酸倒了,还来?”顾栩念瞪他,“肉麻死了,睡觉睡觉。”
顾栩念怕将士们辛苦,拒绝了他们给她另外搭帐篷,就只好和楚肃睡在一起。
楚肃求之不得,毕竟顾栩念投怀送抱的机会实在不多。
顾栩念枕在他的臂上,楚肃内心无限惆怅:“我上次和别人同榻而眠,还是和皇兄一起。”
前几日楚慎突然来了兴致要考核百官履历,这一查不要紧,好几人与当初报给吏部的名册都对不上,顺着查下去,才知近年来卖官鬻爵之事时有发生,好在有些人还算对得起这花钱买来的乌纱。
于是龙颜震怒,却也信不过别人,思来想去还是楚肃最合适——他天生一张不近人情的脸,又是个铁面无私的狠角色,楚慎甚至想过把刑部交给他管。
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压下去了,谦王殿下向来秉承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,让他清洗一遍朝堂,到时候恐怕朝中也无人可用了。
名册多少有些缺漏,楚肃那几日也是焦头烂额,懒得来回折腾,索性就留在宫里睡的。
谁知那日深夜他才要起身告辞,楚慎已经困迷糊了,拽着他走了两步,干脆把人按倒在床榻上,不由分说地搂着他睡了。
兄弟两个和衣而卧,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。
毕竟是两个身量相当的成年男子,同床共枕总是略显拥挤了些,再加上楚肃择床,就算睡的是龙床也不见得会有多舒服。
漫漫长夜中楚肃的左臂被他那倒霉哥哥压麻了,罪魁祸首浑然不觉甚至还睡的香甜,偏偏自己占的又是人家的床,总没有把人掀下去的道理。
楚肃瞪着眼睛忍了一晚上,第二天楚慎一睁眼,就见枕边之人和自己脸对脸:“皇兄醒了。”
他硬是从自家弟弟八风不动的脸上看出了一丝隐忍,不禁打了个激灵,仅存的那点睡意也被自己生生抖掉了。
他胡乱应了一声,兄弟二人许久没有如此亲密过他实在有些不适应,逃也似地起身飞快更衣,连宫女太监都没有宣。
楚肃还是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看着他,楚慎心里直打鼓,脑袋里也是天马行空,心说莫不是自己趁昨夜困得失了智,干了什么荒唐事?
不应该啊,凭楚肃的身手,他要是能得手那还真是可喜可贺……
也亏得是楚肃,硬熬了一宿还照上朝不误,半点疲态都不露。楚慎松了口气,否则他可真是给自己挖坑了。
这实在是楚肃人生中称得上惨痛的经历之一,那一晚上当真令他印象深刻,再也不想重来一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