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太监引着两个人去见楚慎，恰好楚映也在，见到顾栩念就扑了上去要她抱，在她脸颊上一左一右地各亲了一口。

顾栩念笑眯眯的：“楚映你今天是不是偷吃了糖果，怎么这么甜呀？”

楚肃磨刀霍霍向侄儿。

楚映满眼期待地看着顾栩念，于是顾栩念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，悄声说：“你看则钧要吃人啦！”

楚肃醋意滔天地觉得她说的没错。

“肃肃真坏！阿映喜欢念姑姑！”小皇子撅起嘴想要在她唇上嘬一口，顾栩念一仰头避开了，煞有介事道：“这里不可以。虽然念姑姑也喜欢楚映，但是嘴唇只有最喜欢的人才可以亲。楚映以后还会遇见更喜欢的人，要亲她才可以。”

楚映想了想：“那肃肃可以亲念姑姑吗？”

“当然可以啦，”顾栩念看了楚肃一眼，“也就只有则钧才可以了。”

楚肃晕乎乎地把不存在的刀放下了，甚至还觉得自己这皇侄儿能把她那几句话套出来，真是粉雕玉琢冰雪可爱！

于是他为了表达友好，冲楚映一伸手：“来，皇叔抱。”

谁知楚映抱着顾栩念的脖子不撒手，万分警惕地摇头拒绝，场面一度非常下不来台。

楚慎在旁边憋着笑替他解了围，亲自出马才把楚映从顾栩念身上摘了下来。

楚肃立刻在顾栩念唇上亲了一口，在楚映面前宣示主权似的，顾栩念笑眯眯地用胳膊肘拐他的侧腰：“楚映才多大，则钧就教他这个？”

这和刚才的笑容可不一样，多少带了点警告的意味在里面，楚肃怂了——好像确实是不太合适，再过几年自有人来教习，他操什么心？

“站着干嘛？入席入席，商量一下明天的巡行，”楚慎把小皇子交给乳娘，热情地招呼他们入座，“则钧是不在乎这点军功，但得让阿念跟着风光风光。”

他们回京时押着蔡延舒，搞的排场大了也不好看，只能之后补上。楚慎思忖着让他们从皇宫巡行到东郊皇陵去，一来是慰藉祖宗，二来也好给百姓们看看，谦王殿下不止有本事，讨的媳妇顾栩念也是万中无一。

顾栩念可比楼什么的厉害多了。

可就一点，楼月盈作为谦王妃也是要陪同巡行的。

“我也不懂这个，怎么安排是典礼官要操心的事情，”顾栩念戒备地看着楚慎，“不过皇兄要是想要明天的巡行不出问题，今天可不许再让则钧喝酒了。”

“不让不让。”没外人在时楚慎就没有半点帝王架子，一缩头，诺诺应声。

楚慎吃饭吃到一半，突然想起他桌上还摆着楚映的功课，再过几个时辰就送去翊坤宫，连忙拿来先检查一遍，不由得郁闷道：“怎么阿映写的字这么难看？我从小也没怎么刻意练字，这不写的也不错……”

楚肃心说你那是一门心思都扑上去了，爱好一件事当然不觉得是刻意练习。再说你的字何止是不错，就算在奏折上写个“阅”字都好看。

要不是怕这么做了大逆不道，把这个字拓下来裱起来摆在家里都倍儿有面子。

顾栩念上次见了楚映的纸条，就觉得字体有些眼熟，这时候仔细看看，冷不丁道：“皇兄该给楚映换个字帖，他现在摹的怕不是则钧的字。”

平心而论，楚肃的字也不算丑，只是落笔太快，龙飞凤舞之余又兼有留白，乍一看似乎有些仓促，可细细看来则又带着几分潇洒恣意。

他也是后来要写军情才不得不加快了书写速度，小时候入门时学的字体和楚慎是一样的。楚映一上来就学他的字，养成习惯可就难改了。

楚肃错愕道：“为何要练我的字？”

顾栩念也好奇：“一般来说不是应该摹皇兄的字吗？”

楚慎毫不谦虚：“阿念说的对呀。”

楚肃：“……”输在字体上，倒是不冤。

***

楚肃是亲王仪仗，仅次于御驾，极为繁琐，也难为典礼官一天之间就清点齐全了，楼月盈对令旗画角等物极为好奇，这儿瞧瞧那儿摸摸，啧啧赞叹。

顾栩念到底是丞相府出身，见过些大场面，倒也没觉得多新鲜，只对那些用足金鎏了螭虎花纹的仪刀有些兴趣。

楼月盈对这场巡行极为重视，而作为主角之一的顾栩念却显得有些漠不关心，好像她只是陪着大家伙起了个大早，凑凑热闹似的。

最后楚肃悄悄凑在她耳边说，巡行结束之后让她摸摸仪刀，这下顾栩念高兴了，倒不是因为多喜欢那对仪刀，只是因为楚肃看出来了。

楚肃眼里有她，她多少还是会高兴的。

本来楚肃是打算骑马的，但是仪仗大多对称排列，他不管加在哪里都十分破坏阵形，典礼官也一个劲地说不合规矩，就算是武将也不合规矩。

于是他只好勉为其难地同意和楼月盈共乘主轿，就在典礼官对他絮絮叨叨的时候，顾栩念和楚慎在旁边窃窃私语。

顾栩念虽不是皇室宗亲，现在也算是国戚了，加上她又是当今皇上的儿时玩伴，于是破格能入殿内——除了她和楚肃，其他人都在外面吹风候着呢。

虽说是窃窃私语，但这两个人也丝毫不怕被楚肃听到，楚肃对典礼官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，听他俩说话倒是听了个一字不漏。

譬如顾栩念问：“皇兄你悄悄告诉我，则钧为什么对马车和坐轿这么抵触，难不成小时候摔过？”

楚肃心说他小时候哪件事没给顾栩念说过，好事糗事件件不落，至于去问楚慎吗，还问的这么大声？

楚慎笃定道：“没有！”

末了他又有些心虚地补充道：“也许夜里从榻上滚下去过？这倒是不太清楚，我向来睡得安稳。”

不过最近不知怎么回事，要么睡不着要么睡不好，楚慎自己只觉得是被那帮中饱私囊的蛀虫气的，等处理完这帮人可能就好了。

不是什么大事，也就没有说的必要。

这一点楚肃倒是赞同，他这皇兄睡着了确实不容易醒，可到了时间一定会自然醒，作息时间无比精准。

顾栩念盯着他看了一会儿：“皇兄眼下都发青了。”

楚慎急忙跑去一边对镜仔细端详，狐疑地回头看顾栩念，就看见小魔王翘着唇角笑：“骗你的，皇兄还是和从前一样英俊。”

他们姓楚的怕是得天独厚，就算熬个通宵也不会影响皮肤状态，就算长了双火眼金睛也看不出来。

这样一来，楚慎非但不治她的“欺君之罪”，还被她夸得龙心甚悦。

楚肃暗自想，顾栩念其实才是先帝亲生的公主吧？楚慎这个当哥哥一颗心全偏给了她。

他们出门后楼月盈便迎了上来，挽着楚肃上了主轿，顾栩念跟在他们后面就显得有些形单影只，楚慎叹了口气。

倒也不能说顾栩念不争气，从来都是楚肃围着她转，让她占了先机也没抢过楼月盈。

顾栩念规规矩矩地上了后面的轿子，反正有素馨在旁边步行跟着，她俩说说话也能解解闷儿。

玄甲军在最前面开道，仪仗浩浩荡荡地行往东郊，楼月盈身着王妃礼服，时不时地向路旁的百姓挥手，楚肃冷眼看着，心里想的是这种排场以后还是能免则免吧，有这工夫浪费在路上，他一个来回都够了。

顾栩念也趴在窗口往外看，她那身侧妃礼服自从皇后召见那日被楚肃弃用便不知塞到了哪里去，便比楼月盈多了几分活泼灵动。

这日阳光不错晴空万里，她还想着回来的时候让素馨顺路买点零嘴。

买点什么好呢……顾栩念托着腮认真地想，于是这一路都开开心心的。

一路上楚肃都在闭目养神，到东郊时已经快要睡着了，和楼月盈跟着典礼官的指示一板一眼地对先人灵位行礼，顾栩念仍然落后他们半步。

谁知打道回府时却出了岔子，楼月盈要派人去采买些无关紧要的物件，还非常大方地将顾栩念的轿子借了出去，这样一来顾栩念就只能步行回府了。

楚肃看了心下也不痛快起来，这是下人的待遇，众目睽睽之下来这么一出，摆明了是故意的。

他正要喊顾栩念上主轿来，顾栩念却一个字都没说，转身回去跟素馨走在一起。

这下她就没有来时拘谨了，也笑眯眯地和路边的百姓挥手打招呼，倒比楼月盈那个坐轿子的还要风光。

队伍忽然骚动起来，原来是有个乞儿被挤出了人群，恰巧撞到了主轿面前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，拿着个破碗想要谦王妃赏点什么。

楼月盈惊叫一声，立刻有带刀的侍卫把那乞儿团团围住。

顾栩念将前面骚动尽数看在眼里，招招手唤那乞儿过来，侍卫们便纷纷收了刀——方才他们听了尖叫根本来不及反应，还当是刺客来行刺。

对着个半大孩子亮刀实在是不应该，还好顾栩念在。

话又说回来，就算真是刺客，上过战场的念王妃应该也能解决掉……吧？